李雪琴:我可以被抱起来,是不是就可以被喜欢和爱?
“幽默女王”李雪琴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生经历。
14岁时父母离异,大学时被男友劈腿,后来远赴纽约求学,却一度抑郁到想要轻生。这些都被李雪琴糅进了脱口秀里当作素材,好笑背后,是她痛苦的过去。
现在,回到老家铁岭的她在用相对放松的状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,带给别人快乐的同时,也努力治愈着自己。
那个曾在抑郁中挣扎的女孩,正在一点点找回活着的意义,她要的活法,本就是这样痛痛快快、简简单单。
见惯了李雪琴妙语连珠、侃侃而谈,很少见她这样磕绊煽情的时刻——
在综艺《五十公里桃花坞》中,她面朝大海,背对观众,将尘封多年的心事和盘托出:
24岁时,她爱上了一个男孩,可就在放下矜持表明爱意时,对方却对她讲:
“你要是瘦了,我们就在一起。”
疯狂减肥后,她如愿以偿和男孩牵了手,可对方从没有抱过自己,反而在一次饭局上腾空抱起了自己的好朋友。
李雪琴很失落,问男孩:“我要瘦到多少斤,你才能抱我?”男孩很直接:“我真的抱不动你,你瘦到100斤,100斤我就抱你。”
这个数字一度令她绝望。
自那以后,李雪琴开始特别抗拒别人的拥抱,哪怕是同伴间的亲密互动也会感到恐惧和颤抖。
因为在潜意识里,她默认了被爱的背后有条件,而自己不达标。
直到李雪琴在做饭时切到了手,一旁的模特陈瑜为了安慰她,把她拦腰抱起,她这才在惊喜中发现:
“我可以被抱起来,那不就意味着,我是可以被喜欢和爱的。”
在讲这个小故事时,李雪琴的声音微微颤抖。
讲惯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段子,唯有这次是讲给两个人听:一个是曾自我否定的、24岁的李雪琴,一个是用善意治愈了自己的陈瑜。
其实在“脱口秀天才”“幽默女王”背后,李雪琴需要的,恰恰只是那种最纯粹简单的快乐。
李雪琴这么介绍自己:
“我是一个从初中开始就‘嘴上说不行,考试第一名’的人,我是一个有机会去思考上北大还是清华的人。 但同时,我也是一个上了985却迷茫过未来的人,一个退过学的人,一个丧到能让别人笑出声的人。”
矛盾感与分裂感,是李雪琴身上最鲜明的特质。
“北大才女”“纽约大学留学生”“脱口秀黑马”是她身上的标签,世俗意义上的成功,她都具备。
但就是那阵“雪国列车”CP的风刮得最盛时,王建国私下对她讲过:“铁汁,从我认识你开始,就没见你高兴过。”
想快乐,偏偏不快乐。这是曾经的李雪琴最大的矛盾点。
东北故乡那阵轻松幽默的风,只掠过了她的身体表面,却未曾真正渗透进她的灵魂。
哪怕生活的苦与甜都能在调侃下暂时变得轻巧,却也无法真正得以消解。
就像是父母在她14岁那年离婚,她跟了母亲。她在表面上是故作懂事成熟,用稳定托起了母亲的所有崩塌,现实却是她常常在无法承受时跑出家门,用呐喊奔跑作为释放,再强装淡定回家。
尤其拼命考第一,竟是怕父母认为是离婚影响了自己。
稳住成绩,是为了让他们安心生活。
然而,被迫早熟如一粒种子,破土而出的不是快乐,是敏感、痛苦乃至抑郁。
上了北大后,被乖巧掩盖的叛逆浮出水面。
“我的很多同学好学生当惯了,不能接受自己比别人差,我跟他们是反的,我想的是我终于不用当好学生了,我身边这么多优秀的人,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考倒数了。”
李雪琴本科毕业照
她评价自己不算努力,却很会应试,因此每逢考试都能拿到不错的成绩。
可她还是抑郁了。
当时李雪琴谈了场恋爱,男友不仅劈腿,还心安理得地拿着她的校园卡与新欢观影。
那阵子李雪琴常常心悸心慌、崩溃大哭,抑郁在大四那年彻底爆发。
只是就连治抑郁症这事,她都在努力传达喜感:
“北大一到期末看抑郁症的人可多了。我到北医六院看病,那是精神科最好的医院,我们学校的学生去那儿可以打折,一折,不然我看不起。”
后来李雪琴远赴纽约攻读研究生,抑郁症越来越重。
她经常躺床上发呆流泪一整天,觉得“纽约的天空只有一条缝”。
这些痛苦都被李雪琴糅进了脱口秀里当作素材。
她讲段子时,松弛随意、语气漫不经心,却总能冷不丁就讲出一个梗,而这个梗又恰到好处,让人听了不自觉想笑,还能私下回味好久。
好笑的背后,是长期抑郁带来的敏锐、觉察、共情。正如她讲:
“知道了人为什么痛苦,才会知道痛苦的人怎样才能开心。”
荒诞不经的喜剧背后,悲剧始终作为内核,令人笑中带泪。
李雪琴不止一次表达过“想躺平、想摆烂”的心愿。
光从经历上看,她似乎亲身实践过——
在纽约大学读研,读到一半就主动休学;回国跟朋友创业照样提不起劲,认真度过了一段啃老的日子;中途一度觉得活着索然无味,但“没死成”。
像极了一个无病呻吟的年轻人,明明有大好机会,非要迷茫颓废。
但细看后会发现,她的迷茫,是面对“伪精英”的无所适从;她的躺平,是对抗焦虑与压力的行为体现。
当时异国他乡,她化好妆穿上礼服参加“北大纽约同学会”,却因为寂寂无名被所有人忽视;
再到创业时,周围人决定做深度内容,聊当代年轻人在社会中的处境与出路,但李雪琴总觉得不得劲。
“不管多日常朴实的事,他们都要上升到一个价值上,我心想有什么可上升的呢?”
她感受到的是一种伪精英的傲慢与虚妄,而她想要的是真实。
不解、反感、抗拒,于是干脆退出圈子,以躺平自居。
身体躺平,大脑却在复盘、整理、运转,李雪琴想找到出口。
直到她察觉到短视频背后的机遇,于2018年9月发了第一条抖音。
视频中她用土味英语的形式解构大牌的读音,那时还能明显看出她眼神在找镜头的青涩。
随后便是那条清华大学门口喊话的视频,无厘头又实诚,李雪琴猝不及防地火了。
在那之后,李雪琴不仅没躺平,还一度变得很“卷”:
她深入研究过各种名牌化妆品,绞尽脑汁地输出各种观点,甚至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,这都是为了保住流量。
尽管不少人将李雪琴的走红归为“天上掉馅饼”,但要承认,李雪琴的确托得起这份幸运。
她可以一边揣着名校证书,一边理直气壮地回怼网友:“北大毕业怎么了?北大毕业就不能当废物?”
这份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态度,新鲜、个性又有趣。
接地气中,她的视频又融入了平凡的小细节和鲜活的画面感。
比如一本正经吐槽室友:“你脱下来的裤衩子,能不能不往我口红上放?”
又或是不洗头不化妆,对着面前化得一塌糊涂的蛋糕哭:“我爸不会从网上订蛋糕,这是他从铁岭一点点捧过来的……”
生动真实,没有丝毫做作。这样的个人特色为她建立起了无可替代的记忆点。
站在时代风口,她用年轻敢闯开辟出了自己的康庄大道,也发掘出了年轻人的多元价值。
所以,与其说李雪琴是“丧文化”代言人,不如说她的躺平是为了充电和更好地出发。在她身上,躺平是种假象,清醒才是本质。
正如她所说:
“丧,是在陀螺一样的生活节奏里,歇一会儿。”
有次在《脱口秀大会》上,李雪琴讲自己决定从北京回到老家铁岭时,受到很多质疑。
她说:“我在北京的时候,他们说北京不好,压力大;我离开北京了,又说北京多好,机会多。”
随后总结:“他们活着唯一的目的,就是告诉我:生而为人,你很遗憾。”
可对于那时的李雪琴来讲,逐渐失控的生活、逐渐背离的创作初心,才是一切遗憾的来源。
最开始做脱口秀时,她说“我在消解我自己”:
“我消解的是外界贴给我的标签,消解的是我所处的环境构建出来的我。 我把它消解掉,回归的才是真正的我。”
她需要以段子的形式,驱走一些疲惫的疙瘩,或是一些郁结的瞬间。
但创作者与创业者的矛盾,在李雪琴身上同样存在。
创立公司后,除了内容外,她还要考虑房租成本、员工工资、商务合作。
可她真正想做的东北情景喜剧一直没做成,每天都被快节奏推着走。渐渐地,北京作为理想的符号越来越虚无缥缈,具象化的是灵感的枯竭、压力的剧增。
于是她干脆说服了合伙人,把公司从北京搬到老家东北。
逃离都市,在别人眼里是懦弱,李雪琴却长舒一口气。
在沈阳大学城附近,她用几千块一个月的价格租到了一间500平米、带露台的办公室,从那里回铁岭老家只要一个多小时车程。
那段时间,她与伙伴一起拍了不少和东北有关的视频。尽管想出一个个优质内容背后,付出的代价是消磨精力、消磨脑子、消磨灵魂、消磨肉身,可李雪琴发自内心地觉得快乐。
她在用相对放松的状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,带给别人快乐的同时,也努力治愈着自己。
而外界怎么看,她一向不太在乎。
和阿雅、周迅(点击可查看)一同上节目,她会因为社恐躲在二楼,逃避与陌生人面对面交谈。不喜欢假社交,也不避讳自己的不圆融。
在她眼里,世界本该是各有各的活法。
被问到“躺平是否是年轻人的正确选择”时,她会讲:
“选择没有正确不正确,就是你愿不愿意。只要我愿意,你就管不着我。大家都是活在同一个时代的平凡人,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的选择正不正确。”
她坚持不被世俗标准左右,也坚决不去定义别人、左右别人。
她像极了《局外人》里的主人公默尔索。本质上他们都是世俗的局外人,时常格格不入,无法被旁人理解。
可即便如此,他们仍给予他人无限的包容,对人对事只是观察感受,并不审视评判。
反而是在大自然里,他们的敏感有了归属。
某次在节目上,李雪琴对着漫天星辰感慨:“好幸福,拥有满天的星星……我好像拥有了银河,这片天空都是我的。”
被太多复杂裹挟,此刻难得简单。
那个曾在抑郁中挣扎、屡次轻生的女孩,正在一点点找回活着的意义:
像是被陈瑜腾空抱起,像是在温柔夜色里沉醉,像是有人因她的段子笑了一分钟,像是勇敢将心事和盘托出……
极其微小,却极其重大。
她要的活法,本就是这样痛痛快快、简简单单。
作者:维尼硕,读者人物签约作者,西北大学创意写作专业研究生,想用文字传递态度、感受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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